寿山看着他俩，心里一阵苦涩。

上天成全了贺月生和柳玉绦，成全了陈修竹和徽徵，成全了小五和邵玉轻，可为什么不能成全她和若尘呢？

转眼又是冬天，寿山困在皇宫已经一年多了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前几日染了风寒，寿山咳嗽得厉害。太医开的方子改了又改，依然不见起色，反倒是越来越厉害，现如今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。

“娘娘，皇长子殿下来看您了。”兴和进屋通报的时候，寿山正咳得昏天黑地。

“……”这孩子又来，都说这段时间别过来了，怕过了病气给他，可凌枢偏不听，每天下了学就来。

寿山就着青棠手上的茶杯喝了口水，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，虚弱地说：“让他回去吧……记得给殿下换个手炉子，天这么冷，别冻着……”

“是……”兴和退下，到外殿去劝凌枢，“殿下，娘娘染了风寒尚未痊愈，不宜见客。殿下还是请回吧……”

兴和接过喜绢递过来的手炉，跪在地上捧给凌枢。

“娘娘的病还没好吗？”凌枢望了望内殿层层紧闭的大门问道。

“回殿下，娘娘病情加重，最近都无法教殿下写字了。天寒地冻，殿下先回去，待娘娘好些再来吧……”

“是啊，殿下。您的孝心，娘娘会明白的……”一旁的侍从也劝凌枢。

小凌枢皱了皱眉，不情不愿地把快熄灭的手炉给了喜绢，然后跪在地上对着内殿磕了个头，方才接过兴和举着的新手炉，依依不舍地跟着侍从回去了。

饶是如此，凌枢还是隔三差五跑来问：“娘娘病好了没有啊？”

可能这孩子是太孤单又太不安了，想有个能教他说话做人还不怕他父皇的人。

寿山也可怜他不忍心一次次赶他回去，可惜她身子骨不争气越病越厉害，渐渐卧床不起，最后昏迷不醒……

凌锋吓了个半死，蒋太医冒死请命给寿山用了针，依然不见寿山醒来。

“依臣拙见，不如搭建一个汗蒸房，用蒸熏之法送药入体，效果应是更佳……”聂太医提议，娘娘脾胃太弱，一天天的汤药灌下去若不能吸收也是枉费。蒸熏之法通过呼吸吸收，可能效果会好些。

“万万不可！”蒋太医立即出言制止，“娘娘素有心疾，蒸熏之法太过闷热对于罹患心疾之人是大忌。”

太医院五个院判齐聚永福宫一同会诊，商讨来商讨去也没个结果。

“这也不行，那也不行……到底要怎么办？啊？！”凌锋火冒三丈。寿山在他身边才一年多就病成这样，这帮废物太医束手无策，难不成真要他去把明若尘找回来吗？想想就火大……

“臣等无能……请陛下降罪……”五个院判最齐心的就是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请罪。

寿山病重以来，凌锋除了早朝一直在永福宫守着，连奏折都搬到了永福宫的书房来批阅，担心这帮尸位素餐的老头子蝇营狗苟不好好医治。

皇上这尊大佛往这儿一坐，几个太医已经直冒汗，你看我我看你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“不好了不好了！”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，青棠哭哭啼啼地跑出来，连滚带爬地摸到凌锋脚下哭着说：“皇上，娘娘她……喂不进去参汤了……”

寿山昏迷这段时间都是靠源源不断地百年老人参给吊着，也就皇宫里才有这般待遇，搁别地估摸着早就凉了……

可现在青棠他们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让寿山咽下一口参汤……

寿山久病身体虚弱，没有这口参汤下去续命，估摸着撑不了几天就要一命归西了，在场的人无一不清楚这个状况。

“你说什么？！！！”凌锋暴怒，“怎么回事？你们这些个废物都怎么伺候的？！”

“奴婢该死……奴婢该死……”青棠哭着不停地磕头请罪。

凌锋一阵风似的冲进内殿，兴和几个还在契而不舍地往寿山嘴里喂参汤。可灌进去多少，她就吐出来多少，愣是一滴都没进肚子里……

“都起开！”凌锋将床边的兴和一把抡到地上，他自己在床边坐下将寿山抱起来靠在他怀中，“还不拿过来！没用的东西！”

端着参汤的喜绢被皇上主子这么一吼，吓得一个激灵，晃晃悠悠走过去将参汤送到皇上边上，浑身哆嗦得厉害。

凌锋单手端起盛着参汤的小瓷盅自己喝了一口，然后以嘴度汤喂给寿山。

可惜依然是他喂多少进去，寿山吐多少出来，喉咙都不带动一下，半分面子不给，凌锋这下是真的慌了……

“寿山，醒醒啊……”凌锋用几近哀求的语气低声唤道，“霜月，霜月……醒醒……你想见他是不是？我带他来见你……你快点醒醒吧……”

寿山像是跌入了梦魇一般，任由凌锋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儿反应。

“来人……”凌锋痛心疾首，“派人快马加鞭赶到明镜谷，去把明若尘给朕带过来。”

“是，奴婢遵旨。”王公公领命，不敢耽搁半刻赶紧下去安排了一小队御林军飞速赶往京郊明镜谷。

几个时辰后，其中一人回来复命：“启禀陛下，明若尘不在明镜谷，御林军正在搜寻其下落……”

“什么？！”凌锋心觉不妙，“他不在明镜谷还能在哪里？”

“据谷中人所述，明若尘此前一直在闭关，外人不得打扰……因此他何时离开，去了何处，无人知晓……”

“砰”的一声，凌锋将手里的茶盏砸到了地上。早不消失晚不消失，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落不明……

凌锋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，眉头紧锁，头痛不已，这下可如何是好……

入夜后，窸窸窣窣地飘起了雪花。

永福宫里的地龙火烧得很旺，寻常人在屋里呆久了不褪下冬衣一准儿得出一身汗。

可惜永福宫里的人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，感觉不出一丝丝暖意。

皇贵妃林氏已经滴水未进三天了，皇上急得饭都吃不下，罢朝三日在床前守了三天两夜。

“来人！”

“奴婢在……”

“明镜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？”凌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